2020-05-22
麥志成牧師︰情與義
「情與義」是筆者記念教會一位戰友離世的文章題目，因為是我欠了偉義的情，是他在我久咳不止的時候，自告奮勇替我抹油祈禱，到他病了，只能陪伴他去見醫生，聽醫生宣布束手無策，然而偉義奮勇與癌病搏鬥，竟然有一段穩定下來的日子，以為神施恩要留下他，偉義就在那時候，開展了關懷癌病患者的事工，一下子吸引了不少患病的人來，他積極的聯絡醫生、牧者來關顧，更多人欠了他的情，直到他無力承擔，小小的福蔭團契演變成全港的事工，就在此刻神把他接去，留下我孤軍作戰。
其實我沒有參與癌病關懷事工，有比我更適合的牧者走馬上任，筆者只是默默在自己的崗位上任神差遣，忙自己以為勝任的工作，直到有一天發現自己肚腹中有一大硬塊。那時教會中一位當醫生的會友，摸了筆者的肚腹一下，就面如土色的囑咐我一定要去看醫生，因為那不會是好東西，極有可能是致命的腫瘤。
第二天，師母和筆者天真的跑去找私家醫生，看看可否盡快做手術把腫瘤取出來，可憐那外科醫生望著我的初步報告，抓破頭皮的說，他也不知道如何施手術，因為腫瘤太大了—接近三十厘米（估計超過三公斤重），所以也急不來，先找出腫瘤是什麼才算，這樣就開始了漫長的檢查和治療的日子，原來這才是我最擔心的，以往的經驗告訴我，面前將會是艱苦折騰的日子，最終還可能要面對死亡。
不幸檢查腫瘤的根源已困難重重，不管是胃內窺鏡、正電子掃瞄，都不得要領，只剩下抽取組織，也是醫生卻步的—腫瘤太大恐怕剌破了，抽取手術那天，腦海中不停盤旋著詩篇121篇：「耶和華要保護你，免受一切的災害，他要保護你的性命。」在等待最後報告的日子，想到偉義的堅強，想到神的主權，想到神的恩典，心裡的恐懼、不安的情緒竟然平靜下來，覺得神有豐富恩典，如果神要筆者就此完結一切，就停在這裡好了，偉義既然勇敢走過，我也可以跟他走吧，就這樣在主日崇拜中向弟兄姊妹交待病情時，沒有流一點眼淚—雖然是強忍的。
神對人有不同的計劃，醫生宣讀我的判決時，用上一個毫不專業的詞語：「算你好彩」，我患上的是不常見的GIST（腸胃道基質瘤），標準治療方法，就是先服藥縮少腫瘤，然後再動手術取出來，基本上就算痊癒了，而且要服的藥副作用輕微，甚至可以照常上班，難怪他說我好彩，不過對於一個基督徒，我們有更專業的術語：感謝神的恩典！於是服藥的第一個星期，照常上班、做運動，一切如常，然後一個星期之後，忽然腹部脹大起來，晚上大腿抽搐，痛苦難當，以後皮膚出現痕癢難忍的紅疹、小便不暢通、胃口沒有了、消瘦…原來這些都是正常的「輕微」副作用，結果要留家休息，展開漫長的等待。
在家倒不是沒事可做，除了看聖經、祈禱，就是掛念，掛念不在身邊的人—弟兄姊妹、朋友，就算是身邊的家人也會掛念，掛念有一天不在他們身邊時，他們會怎麼樣過活，於是就執拾家具，買一些方便家人的衣櫥、用具，以後他們可以自己來了。每一次覆診都期望好消息，不過腫瘤在開始的確縮小了一點，不過以後就沒有多大進展，畢竟那東西實在太大了，還好在半年之後，那些副作用漸漸消退—還是自己習慣了？就這樣跌跌撞撞過了一年，也就是服藥的期限，按療程就轉到外科醫生去安排手術，不過那位外科醫生卻並不樂觀，那時候腫瘤還有廿六、七厘米，他根本沒有信心，不過根據過往經驗，總要多詢問兩、三個醫生的意見，找一個有信心、把握的醫生來執行手術，就這樣總算找到一個富經驗的醫生。
手術前，通知了教會弟兄姊妹為手術祈禱，醫生照例告知有機會動了刀，卻因為各種原因而不能完成，那麼手術很快就會完結，否則要用上兩、三個小時，那天早上師母目送我進入手術室，就到餐廳吃早餐，心想要等兩、三小時，只是剛過一小時，醫生就打電話來，她不禁心涼了一截，那表示手術不能完成了？誰知醫生通知手術完成，經已把我送回病房了—完全是祈禱出來的力量，照醫生說腫瘤沒有連上其他器官，只有一點與胃部相連，所以就只是「拿出來剪斷」就完成了。手術後的康復雖然並不容易，而且還要繼續吃藥三年之久，不過相比神給予的盼望，根本就不算什麼。
康復期間不常作見證，一方面畢竟我是很少有的例子，比起一般的病人就複雜得多，恐怕給人錯誤的印象，癌症是不容易面對的，有一次，有一位剛失去父親的姊妹來，因為父親也是患上癌症的，她傷心的問：為什麼父親患癌症死去，而你沒有？使我更加小心，別隨口給別人錯誤的希望，抱歉不能帶給大家太多安慰，另一方面也提醒我：為什麼神把你留下來？我能想到的，就是神仍有工作要我去完成，那就不能虛渡神所賜的光陰—不論長短。
希西家王病重，就苦苦的向神哀求，神就施恩再給他十五年的壽數，還給他預兆為證，就是「日晷上照下來的日影，往後退了十度」（王下20：11），只是當他病好，就把一切忘記得一乾二淨，竟向巴比倫王炫耀自己財雄勢大，結果國祚也在他身後結束，就是這段經文不斷的催促：「趁著白日，我們必須做差我來的那位的工；黑夜來到，就沒有人能做工了。」（約9：4）福蔭團契和「癌聯」的弟兄姊妹大概也抱著這吩咐來事奉，令更多受癌症折磨的弟兄姊妹得著神的祝福，願神「堅立我們手所做的工，我們手所做的工，願你堅立。」（詩90：17）
